名家笔下的“湘君”和“湘夫人”

原标题：名家笔下的“湘君”和“湘夫人”

□郭湘文

《九歌》十一章，为祀神祭辞，通过神位班次之先后，以示其神格的尊卑。《九歌》里的神灵大抵可分为天神、地祇、人鬼三类，其中“天神”包括东皇太一（天神之贵者）、云中君（云神）、大司命（主寿命的神）、少司命（主子嗣的神）、东君（太阳神）：“地祇”包括湘君与湘夫人（湘水之神）、河伯（河神）、山鬼（山神）；“人鬼”即为最后一章《国殇》里的阵亡将士之魂。

“湘君”“湘夫人”，是中国人物画中的重要画题。据《山海经》记载，尧帝有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姐妹俩一起嫁给舜为妻，辅佐舜帝。后来舜在南方巡视时，死于苍梧。二妃闻讯前往，泪染青竹，竹上生斑，因此称“潇湘竹”或“湘妃竹”。屈原《九歌》中也有“湘君”“湘夫人”两篇，由于屈原未言明“湘君”“湘夫人”的来历，故而自秦汉以来舜与娥皇、女英的传说，逐渐和“湘君”与“湘夫人”的爱情神话混淆起来，即舜被认为是“湘君”，而娥皇、女英则为“湘夫人”。然而细心的人可以发现《九歌·湘夫人》中的“湘君”苦苦等待的“湘夫人”是一个人而非姐妹二人，另外按照清代乾嘉史学家钱大昕的《郊余丛考》，“湘夫人”不是尧帝的两个女儿，而是“湘山之神”。

由于屈原人格精神的巨大感召力及其作品所具有的绘画美，屈原及其作品成为历代画家取材的对象，最受画家欢迎的是《离骚》和《九歌》。其中“湘夫人”的绘画形象，除了见于历代的《九歌图》之外，还可见于历代画家的《湘夫人图》中。目前，存世的《九歌图》主要有：李公麟《九歌图》、张渥《九歌图》、陈洪绶《九歌图》和萧云从《九歌图》等。受李公麟《九歌图》的影响，历代《九歌图》多绘《九歌》中的十种神灵形象，其中张渥对李公麟《九歌图》的临摹与再创造成就最高。张渥在李公麟的基础上，以画笔描绘出了存在于神话想象中的神灵形象。

文徵明的《湘君湘夫人图》颇为有名，文徵明是明代吴门画派的领袖人物，他出身官宦之家，一生不仕，培养了文嘉、类陆治、谢世臣等大批“吴门派”画家。

文徵明以山水、兰竹图见长，《湘君湘夫人图》是他寥寥无几的人物画品之一。画面上方有文徵明自题屈原《九歌》中的“湘君”“湘夫人”，画面中部右侧有万历六年七月文徵明次子文嘉的题跋。《湘君湘夫人图》作于文徵明48岁时，是打算送给他的朋友王宠的。右下角明代王樨登的题跋中指出，刚开始文徵明打算请画家仇英为这幅画设色，但仇英画了之后他又不满意，于是自己设色，从而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理想效果。文徵明笔下的“湘君”“湘夫人”，处于画心的中央，飘逸脱俗。发髻高耸、手持纨扇的是“湘夫人”，她回头望着“湘君”，两人目光流露出的是依恋和不舍。作品设色淡雅，不画背景，题诗、题跋与画面内容紧密配合，充分体现了自“吴门画派”以来中国绘画诗、书、画结合的传统和具有文人趣味的审美要求。

在文徵明62岁的时候，画家在画面右下方又做了一个题跋。文中提到了他在自己年少的时候就见过赵孟頫所画的“湘君”“湘夫人”，认为赵孟頫在用线方面学习顾恺之，用色方面吸收了钱选的精华。画家沈周曾经让他临摹赵孟頫的这件作品，但他觉得自己达不到赵孟頫的境界而推辞了。所以这幅《湘君湘夫人图》，当是文徵明事后所作，而此时沈周已经作古，文徵明不免有些惋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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