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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评论】章法的构成元素（二）

来源：爱乐趣网时间：2020年05月15日 22:21

原标题：【艺术评论】章法的构成元素（二）

【结体造型】

结体是章法的中枢。一方面，点画的目的是参与结体的组合，它在实现自身空间性的基础上活跃于更高一级的空间系统—结体中。这种系统既具有字法书写规范的稳定性，又具有书法造型层面的多变性；另一方面，结体的目的通向章法，每一个独立的结体及其造型从属于上下左右的空间关系，从属于整个章法的空间构成。所以，同点画一样，结体既具有独立的造型意味，又具有从属的空间特征，在章法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双重角色。一般意义上的结体造型实际上包含两个层面，其一是运用结体内部点画搭配与空间分割的形式法则，实现结体的造型；其二是指每个单字在整幅作品中如何根据整体需要来安排造型，并在上下左右的空间关系中做到收放避让，因势得体。在章法构成关系中，后者是决定性的，即先有了整体的造型需要才有局部的造型安排，进而根据结体造型的原理完成局部的造型。

就整体的造型需要而言，主要是根据章法这个大局要求，对每个局部空间造型的具体考量以及上下左右笔势、体势的宏观思考。戈守智说：“如上字作如何体段，此字便当如何应接，右行作如何体段，此字又当如何应接。假使上字连用大捺，则用翻点以承之。右行连用大捺，则用轻掠以应之，行行相向，字字相承，俱有意态，正如宾朋杂坐，交相应接也。又管领者如始之倡，应接者如后之随也。”在章法构成的过程中，对于结体的造型意识首先源自整体空间关系的构建，而且，不仅仅是下字根据上字，左行根据右行来安排局部的空间造型，而是综合全局考量并作出因势生发的应对。虞世南说：“或如兵阵，故兵无常阵，字无常体矣；谓如水火，势多不定，故云字无常定也。”势是主导章法构建过程的重要因素。一切都是在势的前提下产生的，也是在势的约束中变化的。

当对局部位置的造型要求确定之后，结体内部的造型规律开始发挥作用，成为结体造型的基本准则。结体内部的造型包括点画和空白两大部分，点画部分主要通过点画的组合来实现，如大小、长短、疏密、收放、高低等；空白部分主要通过空间的分割来实现，如大小、松紧、方圆、开阖、连断等，二者共同作用于结体的造型。白蕉在论结体时说：“结构就是讲点画、位置、多少、疏密、阴阳、动静、虚实、展促、顾盼、节奏、回折、垂缩、左右、偏中、出没、倚伏、牡牝、向背、推让、联络、藏露、起止、上下、仰覆、正变、开阖之次序，大小长短之类聚，必使呼应，往来有情。”结体造型是内部点画相生相让、互相配合的结果。而结体要有生命的感觉，造型必须生动。这种造型来自内部矛盾，只有让其中的点画左右倾侧，相互冲突，然后通过一定的组合方式来加以协调才会产生。欧阳询的《三十六法》对各种不同的结体方法做了细致的分类和论述，包括排叠法、相让法、穿插法、借换法、增减法和朝揖法等。沃兴华先生认为，这些方法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是就其共同点来说，都是寻找一种力的平衡。首先通过体势变化来制造对立，“排叠法”将上下部分的轴线左右移挪，“朝揖法”将左右部分的轴线相互倾侧，“向背法”的左右部分相互穿插等，目的都是要使局部造型成为不同方向、不同大小的互相冲突的力，然后通过组合，使它们相互抵消，达到平衡。例如“排叠法”将上下部分轴线处理成〈形、〉形或S形，感觉上仍然是直的。“朝揖法”将左右部分轴线处理成／＼形或＼／形，感觉上仍然是平衡的。这样的结体方法让每一种造型都充满了势，洋溢着力，就好像拔河比赛中由于双方势均力敌而使绳子不动一样，虽然是静止的，内部却蕴含了巨大的能量。

由此可见，结体造型的关键在于对比，即通过结体内部点画在相互依存中所结成的对立统一关系，使之成为蕴含生命的有机整体。结体的生命性来自于阴阳对比关系所产生的内在结构张力，来自于各种力量对抗之后的整体和谐。变化越多，造型越丰富；对比反差越大，视觉效果越强烈。用这种结体方法写出来的字，造型表现力极强。如唐代李阳冰所说：“于天地山川，得方圆流峙之常；于日月星辰，得经纬昭回之度；于云霞草木，得霏布滋蔓之容；于衣冠文物，得揖让周旋之体；于须眉口鼻，得喜怒惨舒之分；于虫鱼禽兽，得屈伸飞动之理；于骨角齿牙，得摆拉咀嚼之势。随手万变，任心所成。可谓通三才之品汇，备万物之情状者矣。”

如果以独立的造型单位看，我们要求结体造型尽可能地达到一种局部空间的完美，但处于章法中的结体造型实质是空间关系制约下的产物，因为其置身于整体的篇章之中，它的合理性与完美性是根据篇章的需要来确定的。为了整体的变化与协调，甚至可以牺牲局部结体的完美性，以实现更为宏大的整体性和更为丰富的艺术表现，而这也是结体造型千变万化、无可端倪的魅力所在。

摘自《章法的构成元素》

胡抗美，1952年生于湖北襄阳，号鹿门山人、一席堂、得天庐、三觉翁。第四届、第五届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第四届中国书法家协会创作委员会委员，第五届中国书法家协会草书委员会副主任，第六届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草书委员会主任、青少年委员会主任。全国书法篆刻展、全国兰亭奖展、全国青年展、全国草书展评委。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顾问，中国艺术研究院、四川大学硕士、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国传媒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兼职教授，中国国家画院书法篆刻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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