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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学小说《命运四重奏》（p201-202）

来源：爱乐趣网时间：2020年05月11日 08:02

原标题：文学小说《命运四重奏》（p201-202）

唉,怎么会做这种梦呢！

马莲神情恍惚地离开了巧姑妈,走到了小院的门口。她倚着门框,呆呆地望着村街。昨晚,她做了一夜的梦;外头呢,则下了一夜的雪。村街上白雪皑皑,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高高的盘龙岭和它脚下的这个小村庄,都埋在雪中了。天仍然很阴沉,云很低,很浓,像一块沉重的铅。北风尖利地呼啸,把地上的积雪卷起来,砸在人的脸上,像刀子刮似地疼痛。但是,马莲依然不顾这些,呆呆地站在那儿,朝着村街,引颈而望。面对空荡荡的村街,她心中充塞着十二分的焦虑:金锁啊,你这会儿在哪里?眼瞅着就到腊月初八了,你咋还不回家哩?

金锁赶着大车走的时候,苞米还没有冒缨儿,谷子还没有长穗儿。可现在呢,场打完了,肥积好了,年猪杀了,黄米淘了,一切过年的物质都准备齐全了。这中间,整整六七个月啊!在这六七个月当中,金锁只是不断地往回邮汇钱——那是他拉脚赚来的,可是却没有给她写回来片语只言。当然,他不识字,不会写信,这不怪他。但是,怎么也不托人往回捎个话呀！

一连好几个月了,她都特别惦着金锁。昨晚做了那么一些梦,刚才又听巧姑妈那么一圆梦,她就更加为他悬心了。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他赶着那么一辆大车,会毛（惊车的意思）吗?会翻吗?会出什么其它的事吗?

她不止一次地警告自己,不要尽往这些晦气的地方想。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就更使她感到不是好兆,也更加使她惶惑不安了。

刚刚停了不长时间的雪,又开始漫天飘洒,像千万只纷飞的白蝴蝶。北风呢,也比刚才刮得更欢。马莲又在院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枣花轻声唤她回去吃饭,她才过身去。

到了饭桌上,马莲仍然愁眉不展。枣花一个劲儿地往她碗里夹菜,巧姑呢,却咬着筷子尖,卡巴着杏核眼,一声不吭地望着她。小龙毕竟还小,并不关心妈妈的心事。她和小虎两个草草地扒拉了几口饭,就跑到一边玩去了。小虎缠着姐姐给她讲故事,小龙就信口讲了起来:

“从前,有哥儿俩。老大很坏,很贪心;老二却很能干,很善良。有一天啊,老二上山砍柴,在神仙的指点下,找到了太阳山,从太阳山上取回了一块金子。他回来后呢,把这块金子给哥哥看,哥哥却骂他太傻。当天夜里呀,老大就偷偷地也上了太阳山。他带了一条大口袋,拼命地往里头装金银财宝,一直到太阳快出山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口袋很重,他背不动,但又舍不得丢掉。最后呢,太阳出山了,把这个贪财的老大活活地烧死了……”

小龙的这个故事,又触动了马莲的那条极敏感的神经。她本来就十分忌讳那个“死”字,而在小龙的故事中呢,死的又偏偏是老大,这使她感到非常晦气。于是,她把脸一抻,筷子一摔,冲小龙就来了一嗓子:

“你……你又满嘴蹿稀!吃饱了撑的是怎么的,啊?”

她的这一嗓子,吓坏了小龙,也惹恼了公爹。此时,他正盘腿儿坐在热炕头上,一手悠然自得地抠着脚丫子,一手捏着小酒壶自斟自饮。马莲突然一吼,把他吓了一跳,也扫去了他一多半的雅兴。自从马莲过门以来,还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这么放肆过,因此,他不由得怒火中烧。他真想把小酒桌一掀,狠狠地教训她一顿。可是他转念一想,大儿子金锁一晃儿出去半年多了,她一个人独守空房,里外忙活,也实属不易。于是,就把满肚子的火气硬压了下去,只是把酒盅儿在桌子上一墩,乜斜着眼睛盯着马莲,一字一板地问道:

“老大媳妇,你这是干啥?”

未完待续……

本文选自韩志君的文学小说《命运四重奏》，1987年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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