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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每一个春天

来源：爱乐趣网时间：2022年03月15日 17:02

原标题：等待每一个春天

□张军

转眼，院子里变成花的世界。玉兰花、木瓜花渐次怒放，碧桃花也不甘寂寞，在一场春风里吐出蓓蕾，大有后来居上的趋势。午后，徜徉院里，花开夺目，馥郁芬芳，花间有蜜蜂嗡嗡嘤嘤地飞来飞去，当真是一年风光绝好处。

楼西石榴树还没有萌发的迹象，树枝上挂着几个干瘪的果子。枯枝、干果与争相怒放的花朵镶在同一个镜框里，让人有一种季节错乱的感觉，一时怔在当地，不知此际何时？如果命我做一个题目来形容这个景象，也只能这样写：半在春天半在冬。这种说辞显然并不恰当，也不足以让人信服，时在农历二月，草长莺飞杨柳青青，又怎么会还在冬天呢？我自己也迷离恍惚起来，当真是又一年春来人间了吗，为什么我竟然没有往年的欣欣然之感呢？难道是人过半百，我的感官变得迟钝，对四季变换已是漠然了吗？

搬来这个院子已逾十年。当日养花栽树美化庭院，如今树茂花肥怡人心神。先不必说三月玉兰、四月桃花的妖娆，单就五月的石榴花就使人过目难忘。石榴花红得锃亮，红得耀目，那是种别具一格的红，与世间所有的红色都不一致。古诗有云：五月榴花照眼明，枝上时见子初成。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青苔落绛英。这首《题榴花》的诗作，一说唐代韩愈所作，一说宋代朱熹之作。我们且不去探讨诗的作者是谁，只“照眼明”三个字，便具有先声夺人的气势，点出了榴花出场那一刻的惊艳。设想一下，有没有一种熠熠生辉的感觉呢？让人身临其境，叫人眼前一亮，恍惚间一树榴花扑入眉宇，正在眼前摄人心魄。

石榴花开的时节，人间百花芳菲尽。这倒不是石榴花特立独行，有意炫耀。其中有一个来由，唐人孔绍安在其《侍宴咏石榴》一诗中道出了原委：可惜庭中树，移根逐汉臣。只为来时晚，开花不及春。我们知道，这首诗不过是作者借花喻人，发些怀才不遇的牢骚罢了。但石榴树确非中土之物，西汉名臣张骞出使西域，由安石国(在今中亚)引入中原并广为栽培。因为来得晚，石榴没有赶上与百花同开的季节，故此在农历五月，待百花凋谢后，石榴花始才一枝独秀，竞放枝头。

等待有时候是一种幸福，叫人无限憧憬。此刻，我站在石榴树下，想象着花开满枝的景象，不由浮想联翩，不由神清气爽，不由万分期待，此一番感受，妙哉，乐哉，快哉，简直是妙不可言、乐不可支了。我的灵魂，已然挣出了我的肉身，扶摇直上九万里；我的眼前，俨然红亮亮一片，如天上绚烂朝霞般，霎时映红了整个宇宙。

回过神来，石榴树还没有萌发的迹象，玉兰花香气袭人，碧桃花含苞欲绽，一种花谢一种花开。这好比电影里的情节，要有先后顺序颠倒不得。春天里的花事也讲究个先来后到，谁又能改变千万年来的先后次序呢？我们只有静待花开，急不得躁不得，耐下心来一个字：等。

人生，其实就是一场等待。等待一年年春来，等待一季季花放，等待与一个个人相识，等待一场场重逢后的离别。我们在等待中见证四季轮转、历尽世事沧桑，我们最终等待的是走向人生的终点。这是生而为人必经的一场修行，前程悲苦又或欢欣，我们自是不知，一切在等待中渐露端倪，我们无须预测，正如春来花开，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我们能做的，也只有静下心来，等待。

三月玉兰开，四月桃花艳，五月榴花红胜火。这样的景色我已然看过了五十年。我渴望健健康康地再活上几十个春秋，以便多做些事情弥补岁月里欠下的旧账。我渴望每一年的榴花都能够红红火火，熠耀眼明。往后余生的每一年，我会在春天中邂逅一朵花开的美丽，我会在秋日里收获丰收的硕果，这难道不是人生中最为值得等待的美事吗？

站在树下，陷入沉思。抬头望树，石榴树默然无语。干瘪的果儿风中轻摇，它在谈论些什么呢？是不是和我一样，想像着枝头垂垂累累的景象呢？我蓦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话题，下一步是不是可以开辟一个新的学科呢，专门研究自然界动植物的心声，增进相互了解，促使和谐共处。毕竟，我们与它们，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皆为自然之子。大同世界里，人与自然万物之间，是一个相互依赖、共生共荣的关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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