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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特》跳出歌舞片的窠臼了吗？

来源：爱乐趣网时间：2021年08月25日 14:30

　　2021年7月6日，曾凭借《新桥恋人》《坏血》《神圣车行》等片惊艳世界影坛的法国天才导演莱奥·卡拉克斯的新作《安妮特》在戛纳电影节开幕之夜首映，本片去年就制作完成，但是因为疫情原因，首映时间比原本预想的晚了整整一年。不过俗话说得好，好饭不怕晚，这部融合了剧情片与歌舞片的“怪异”之作依然充满了卡拉克斯那惊人的脑洞。本片的剧情很简单，讲述了一个折磨人的名人爱情故事，背景音乐是卡拉克斯的“好基友”火花兄弟为本片量身定做的疯狂音乐。亚当·德赖弗和玛丽昂·歌迪亚出演一对夫妇，分别是脱口秀演员和歌剧演员。本片作为有着140分钟片长的歌舞片，其实并不适合所有人。尽管卡拉克斯的宏大影像实验足够大胆，也有一群铁粉在捍卫，但是对绝大多数观众来说，本片一定是不友好的。

　　也许《安妮特》是一部超前于目前时代的影片。作为本片的配乐和编剧，罗素·梅尔和罗恩·梅尔两兄弟（又名火花兄弟）对于影片创作的话语权甚至高过导演卡拉克斯。不过从影片呈现的结果来看，本片相对于卡拉克斯过往的作品无疑是一次倒退，但是影迷们也不用着急对卡拉克斯失望，因为歌舞片这种类型，实在是极大限制住了导演脑洞的呈现，而且本片的故事主线又是极其俗套的、好莱坞拍过无数次的“艺术家夫妇的恩怨情仇”。想象一下金·维多在1928年拍摄的《戏子人生》、任何一个版本的《一个明星的诞生》以及《爱乐之城》《婚姻故事》等等电影，以上例子不胜枚举。但是要理解《安妮特》这部电影，光了解导演卡拉克斯显然是不够的，本片幕后还有一个重要推手，火花兄弟。

　　火花兄弟组合正式成立于1972年，在将近半个世纪的职业生涯中，兄弟二人一共发行了25张音乐专辑，并难能可贵地涉足了多种不同的音乐流派——从华丽摇滚到迪斯科舞曲，从电子合成器到歌剧——于是他们在《安妮特》中毕其功于一役，融合了“毕生所学”为本片配乐。二人组原本计划将《安妮特》做成一张高概念叙事音乐专辑，类似于平克·弗洛伊德的《月之暗面》，并在自己的世界巡演中现场表演，只不过后来卡拉克斯看到这个音乐项目，并表示有兴趣将其改编成电影。钟情于火花兄弟音乐魅力的电影导演绝非卡拉克斯一个人，就在今年年初的圣丹斯电影节上，拍摄过《僵尸肖恩》和《热血警探》的英国怪才导演埃德加·赖特专门为他们拍摄的纪录电影《火花兄弟》举行了首映，并公开表示自己从5岁开始就是火花兄弟的粉丝了。

　　火花兄弟在全世界有很多名人拥趸，但是他们依然算是小众的音乐人。他们的父亲是一位住在好莱坞的平面设计师，在兄弟俩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段不堪回首的童年经历使得兄弟二人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相互扶持，并培养出了惊人的默契度。长大后，他们一起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学习电影，他们更倾向于欣赏怪诞的，不按常理出牌的电影，喜欢从德国表现主义和法国新浪潮中的精彩影片里汲取灵感。他们正式出道前，在好莱坞日落大道一家摇滚俱乐部成为驻唱乐手，那时候还是飞鸟乐队(the Byrds and Love)统治歌坛的时代。火花兄弟自己创作的音乐有别于同时代名噪一时的乐队的创作，他们的歌曲结合了复古摇滚和古怪的实验，很快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他们的歌曲经常围绕着女孩、与社会格格不入的人们和美国流行文化等主题进行创作。

　　本片的卡司很强。就明星“组CP”而言，亚当·德赖弗和玛丽昂·歌迪亚的配对看上去总觉得不太般配（或许这种不般配是创作者的刻意为之），反正在卡拉克斯的电影中，演员一直都是工具，音乐也一样。卡拉克斯非常善于挖掘浪漫中黑暗、自我毁灭的一面，这本身就是很适合用歌剧来呈现，卡拉克斯迄今为止所有的电影都很适合做成音乐剧，《新桥恋人》尤甚，但是他直到《安妮特》才终于尝试。但他之前总是缺少能和他情投意合的电影作曲家（本片用歌舞形式呈现也很大程度上仰仗于火花兄弟一直以来的电影梦）。

　　与这位法国导演真诚坚持的风格相契合的是亚当•德赖弗过于抓马的表演。这种表演导演往往只能从阿尔•帕西诺或丹尼尔•戴-刘易斯这类人身上获得:一个仿佛要吞噬眼前一切的狂怒生物（参见二位在《疤面煞星》和《血色将至》中充满爆发力的演技时刻）。德赖弗在片中饰演的亨利·麦克亨利，是与安迪·考夫曼很像的非传统脱口秀演员，他的块头很大，在各个环境中都显得格格不入，同时他也充满了妒忌心，妒忌自己的女友、歌剧演员安·德斯弗兰诺。在一天晚上的演出中，亨利扬言要杀死他的妻子。(人群的镜头从头到尾都很笨拙，导演拙劣的临时演员夸大了他们的反应。)他的观众不知道该不该笑，我们也不知道。这一段戏似乎是参考了汤姆·克鲁斯在《木兰花》中的研讨会发飙，或者罗伯特·德尼罗在《喜剧之王》中的表演，甚至是菲尼克斯版的《小丑》后段杀掉主持人之前的脱口秀表演。亨利在舞台上怪诞的表演让观众陷入到不安的情绪中，并且卡拉克斯故意把每场表演的时间拖得很长，这样会让观众更加不舒服。而本片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演员非美国演员西蒙•赫尔伯格莫属，他在本片中饰演一名痴迷于安的作曲家。西蒙之前最为人熟知的角色是在热门美剧《生活大爆炸》中饰演的霍华德，他也在剧中秀过自己扎实的钢琴功底，而在本片中，他更是将自己的特长发扬光大，卡拉克斯甚至给了他一段在舞台上自弹自唱的高光时刻。他也为本片奉献了精彩的表演，让观众暂时忘记了霍华德的存在。

　　但亚当•德赖弗的过度表演，从某种意义上也可能是导演有意为之的设计。在电影中，卡拉克斯从第一个镜头就向观众表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人为搬演的。影片一开始，音乐家和歌手聚集在录音棚里，技术人员在录音棚里调整杠杆。乐队开始准备录音。直到接下来包括火花兄弟、导演本人以及众主演和技术人员都站起来,离开工作室,唱着《So may we start？》穿过街道,人越聚越多,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这个长镜头与《神圣车行》中的手风琴演奏长镜头如出一辙)。“So，may we start？”这句歌词就像一出戏剧开始的“开关”，它刻意地告诉观众，一切都是人为操作的（注意这段长镜头中演员的衣服和发型都和正片中不一样），所以这段更像一出戏剧的“引言”，更不要说片中安妮特仅仅用木偶来展现，本来歌舞片的形式就足够间离了，卡拉克斯还觉得不够，还要加入更让人“出戏”的道具。同时在影片结尾出字幕的时候，所有的人又出来走在夜幕中的草地上，如同一出戏剧结束后的演员谢幕。这部电影中的一切，或许只是舞台上的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