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阿富汗女性恐惧的不仅是未来，还有过去 | 知书No.119

原标题：令阿富汗女性恐惧的不仅是未来，还有过去 | 知书No.119

8月15日，动荡了近一个世纪阿富汗再次发生政权更迭。原政府的国民军兵败如山倒，塔利班时隔二十多年重新登上了执政舞台。

在我们为喀布尔机场扒飞机的难民揪心时，还有占到全国一半人口的弱势群体吸引了人们担忧的目光。

她们是阿富汗的女性。

上一个塔利班执政时期，阿富汗女性穿上了图中的罩袍。

从远处看，你甚至分辨不出那里有没有人。

在全世界的注目下，塔利班发言人苏海尔·沙欣于上周日承诺，他们将尊重妇女的权利。妇女将被允许独自离开家、工作或接受教育。

条件很简单，只要她们戴头巾。

沙欣坚持认为，女性不必害怕塔利班，塔利班会保护她们的荣誉。

然而就在当地时间8月18日，塔利班另外一位发言人瓦西杜拉·哈希米，向路透社表示，“我们的乌里玛（指宗教学者）将决定女孩能否上学，”他说，宗教学者还将决定女性的着装规范，“这取决于他们。”

这句话相当于“我们承诺了，但一切解释权归我们所有。”

当地女性的恐惧随之加深，她们纷纷躲入家中，避免与塔利班有直接接触。

阿富汗妇女发展中心负责人马布巴·塞拉吉，也在塔利班占领首都的第二天回到祖国，试图为保障女性权利尽一份力。

为何阿富汗女性对塔利班执政后的未来如此担忧？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我们既不了解塔利班，也不了解阿富汗，更不了解阿富汗的女性。

本周，我们梳理了当地女性的自传和第三方的寻访纪实，以及关于塔利班的剖析。希望通过这些亲历者的讲述，我们能更加了解阿富汗的真实过往，还有女性对与未来命运的恐惧。

01

17封女性政治家的遗书

《我不要你死于一事无成》是阿富汗唯一一位女性国会议长法齐娅·库菲的自传。17封遗书，代表她遭到过17次危及性命的暗杀与迫害。

“我写第一封信的那天，有人警告塔利班分子计划在我的车子底下放一颗炸弹取我性命。塔利班不喜欢看到妇女在政府部门占据像我这么重要的位置，更憎恨我对他们的公开指责。他们经常想要杀了我。”库菲说。

但在这个女性地位极低的社会中，她遇到的生命威胁远不止17次。因为出生时被母亲扔到地上起，她自认为注定是个“该死的人”。

很难想象，她在人生中战火纷飞的三十多年里，经受了随时被逮捕和炸弹袭击的磨难，却在日复一日的打击下，焕发出了蓬勃的生命热情，以及改变这个世界的希望。

她把从政的经历写在这本书里，记录了自己和国家的苦难，也记录了阿富汗妇女的生存状态的改善。

与上一次塔利班控制时期相比，国会中27%的议员为女性，这甚至超过了世界平均水平；曾经不允许被男医生接触的女性，也得到了一定的医疗保障；受教育的女孩已经从几千人上升为270万。

教育无疑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成长环节。如果没有教育，人会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失去人格尊严，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工具。

但塔利班如今对女性教育权利模棱两可的回答，不仅让她们为自己担忧，更为下一代的境况担忧。

02

飞过一座名为教育的高山

冰心先生说过：“如果这世界没有女人，将至少少掉十分之五的真，十分之六的善，十分之七的美。”

而如果你读《喀布尔女孩》，也许会说 “如果阿富汗没有了女人，将至少少掉十分之五的勇敢，十分之六的坚强，十分之七的乐观。”

这是一个被剥夺了教育的女孩们互相扶持的故事。

主人公卡米拉和自己的姐妹没有幸福的童年，也没有一个连续学习的成长空间，甚至不能工作。从家中的客厅开始，她们用一针一线，靠着刺绣和裁剪，缝出了一个自己定义的未来。

她没有按计划进入大学，但她却在苦难中对周围的人身处了援手。

另外一个为女性争取教育权利的女孩，因为自己的行动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

马拉拉，一个生活在巴基斯坦斯瓦特河谷地区的平凡女孩，和阿富汗的女孩一样，她及家人朋友在很长的时间里，要忍受塔利班对教育的剥夺。

从小在学校长大的她，阅读和书写是她最大的乐趣。

当年幼的她在父亲的膝头设想人生的无限可能时，残酷的生活带走了马拉拉喜爱的玩具手机、儿童节目和那件漂亮的蓝格子校服以及她热爱的书本。

考试日的清晨，没有即将迎来假期的愉悦，只有学校被迫关闭的悲伤。在父亲的支持下，她开始勇敢的发声，走到媒体的镜头前去陈述：“一位教师，一本书和一支笔，是可以改变世界的。”

即使西方世界的追捧让她受到了死亡威胁，她却说：“塔利班从不针对某一个小女孩。”

她最终还是遇刺了，但也幸运的活了下来。她的存在，让人们意识到教育可以塑造出多么动人的魅力。

不过，令人唏嘘的是，阿富汗女性不仅难以充实自己的头脑，就连装扮自己的身躯也是一种奢望。

03

行走的波尔卡

波尔卡就是是一种长至脚踝，面部用网眼布料织成的蒙面长袍，就是一般人们对对阿富汗女性的最初印象。

《罩袍之刺》中，笔者与书中的六位阿富汗女性同吃同住，试图了解面纱下的她们，到底如何生活？

她们是赫拉特附近小镇里教中国武术的老师卡瓦利，被时代周刊成为改变阿富汗的女性；

雇佣了400名坎大哈女工的绣坊老板瑞吉娜（她的父亲是前坎大哈市长，2011年被自杀炸弹炸死）；

吃有机食品，行为举止都不像阿富汗人的记者迪巴；

因先天发育不全用嘴画画的撒谎少女鲁巴巴；

开馕铺贴补家用，养出两个做女性广播的好女儿的妇人古尔赞；

还有做为难民生在伊朗，如今是赫拉特大学兽医系的大学生热扎伊。

6位女性，出生自不同的省份，来自不同的民族，从事不同的工作，有着不同的性格。罩袍从来都不是将人异化的工具，每一个阿富汗女性都和我们一样，没有更高尚，也没有更卑微。

但她们却要付出更多努力，才能获得正常人的生存条件。

《你是尘埃也是光》也是一部记述阿富汗女性生存现状的纪实文学。

与人们想象中不同的是，这里的阿富汗女性并没有成日的呻吟或者痛骂上天的不公，而是忠于信仰，忠于生活。

04

隐形的性别

在宗教信仰和女性权利之间，难道只能选择一个吗？

回答这个问题的第一步，可能是了解塔利班的历史。

1995年，塔利班发动了代号为“进军喀布尔”的战役，很快地控制了阿富汗全国。直到2001年，由于包庇911事件罪魁祸首本·拉登，美国发动了针对它的战争，塔利班才堪堪下台。

在《塔利班——宗教极端主义在阿富汗及其周边地区》中，详细而客观地记录了塔利班执政期间关于女性、青少年和塔利班的文化政策。

显而易见的是，在广泛存在厌女症的社会之中，塔利班是最患病严重的地区之一。

当时的塔利班头目卡拉穆丁，大名鼎鼎的“促进道德反对陋俗工作部”的负责人。他曾签署了一堆限制妇女的禁令，甚至是严禁妇女走路的时候鞋跟磕出声音等荒谬的文件。

而当记者问他为何女性不能工作、不能接受教育时，他却说“我们之中有许多败类不知道如何与妇女礼貌相处。”并认为现阶段的问题不是女性要不要接受教育，而是缺乏专门送女性上学或者上班的交通工具。

顺理成章地，所有妇女都不再能出门工作，女子学校也关上了大门。

这个存在与男性以外的性别，从阿富汗社会消失了。

今天，我们为阿富汗女性担忧，也是为全世界的女性担忧。因为我们无法预测，性别消失是暂时的，还是永恒的，是局限于一个地方，还是会扩散到所有群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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