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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葛玲作品：人间四月天，槐花香满园

来源：爱乐趣网时间：2020年04月27日 12:56

原标题：葛玲作品：人间四月天，槐花香满园

作者：葛玲

人间四月天，槐花香满园。

四月，春光愈浓，却已过了花事最盛的时节，百花陆续凋零了。槐花，带着暮春的问候而来。农家的房前屋后、田间地头，槐花随处可见。

槐树生长缓慢，和挺拔高大的白杨并肩而立，她矮小瘦弱。和婀娜多情的杨柳作伴，她木讷平淡。槐树能受到农人的青睐，是她那洁白清香的槐花吧。

每年四月，槐花便迎来了她的花期。槐树黑色粗糙的树皮裂开了，看起来有些丑陋。可槐树丑陋的躯干上，柔嫩的圆绿色槐叶虽细小却繁茂，在风中摇曳，层碧叠翠。槐花开时，绿叶丛里伸出串串白色小花，一嘟噜一嘟噜的，或含苞待放，或半开不开。走近她时，那淡淡清香便轻轻钻入你的呼吸呼吸中，让人心生欢喜，倍感亲切。一树花开，绵延了春日的温暖。

槐花的花期很短，大约一周左右。正是这刹那芳华，转瞬即逝的遗憾，更让人怀念槐花。她是春天晚开的花，春天乍一到来，桃花梨花李花便早早登场，一展风华竞相开放。寂寞的槐树则酝酿了一个春天，才珊珊盛放，披一袭素雅的外衣，为这一场春的花事准备收尾的工作。

这陪伴了农人们一个又一个美丽春天的槐花，乡邻对她的喜爱，并不仅仅在于欣赏她的美丽，更着意于她是不用花钱就能享受到的美味。特别是在艰苦的岁月里，槐花拯救了多少饥饿的生命，给了人们生存的希望。

记忆中的暮春，是蔬菜的淡季。菜园子里秋天种下的青菜大都已经开花结子老去，不能再食用了。刚刚栽种的黄瓜、辣椒、茄子等，还是菜秧子，距离结果还有一段时间。没有蔬菜下饭，人们吃食单调，生活清苦。在这蔬菜青黄不接的时候，槐花的出现，一下子便勾起了人们的食欲。面对着等待一年才能吃到的美味，往往是槐花刚刚冒出绿色的花苞时，早已有眼尖的人发现她的存在开始采摘了。

槐树大都低矮，旁枝很多，每一个或大或小的枝头上都有串串雪白的槐花在等待着人们。低矮处的，站在地上摘，高一点的树枝往往也是搬个凳子，站在上面即可。一把一把的槐花捋到菜篮子里，篮子里立即溢满了清香。禁不住槐花的诱惑，小孩子甚至边捋槐花边放几颗在嘴里咀嚼。一丝清甜从舌尖涌入，早已把槐树生长在路旁，每天都会接受灰尘洗礼的这个事实，给抛在了九霄云外。

提着一篮子槐花回到家，挑去槐叶，捋掉中间的绿色细茎，清水冲洗干净，撒点盐，拌上面粉，上锅蒸几分钟就熟了，清新爽口。大人忙着蒸槐花的时候，孩子们则围着锅边等。锅一掀开，顾不得烫，一人抓一碗槐花，拌上几滴香油，一溜烟走出灶房，找个舒适的地方狼吞虎咽去了。

我对槐花最初的喜爱就是那咀嚼在口中的香，在那个物质匮乏、勉强填饱肚子的童年少年时期，那是一年一度最美味的期盼啊。

因为槐花花开短暂，并且完全绽放的槐花，在阳光暖风中很快就变老，不能再吃了。比较好吃的是绿色的花苞或将开未开的槐花，可食用的时间非常有限。在槐花开的这几天里，左邻右舍每天的餐桌上，蒸槐花是必备的佳品。

低矮处的槐花很快被捋光了，人们又把目光投向村子里少有的几株高大的槐树上。这时往往是全家人一起出动，大人拿上早已准备好的绑在长竹竿上的镰刀和钩子，找准目标，用力一拧，缀满槐花的小树枝纷纷落下，小孩子则满心欢喜的在树下捡拾。也有会爬树的男孩子，动作敏捷，三蹿两蹿爬到枝桠上，麻利的扭断枝条扔下来，一会儿地面上就堆满了槐树枝。这个时候，没有哪家大人会训斥爬树的孩子，更没有禁止攀折树木的概念，反而满是为孩子的能干而骄傲的喜悦。

清香的槐花不仅惹人喜爱，勤劳的蜜蜂也闻香而来。我上小学时是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一到春天上学放学的路上，总要经过两处追赶花期的放蜂人的蜂房。蜜蜂在我们这里先是采油菜花蜜，再是采槐花蜜，紧跟着还有楝树花蜜。那时候和小伙伴一起穿过蜂房时总是很害怕，担心那上百个蜂箱里密密麻麻飞舞的的蜜蜂会蜇着自己，往往是几个小伙伴一起瑟缩着抱头鼠窜，直到离放蜂人的帐篷远了才放心。到学校门口，还有一处蜂房，这样的情景又要上演一次。那时想到每天上学放学都要吓个心惊肉跳，真是很不喜欢那些养蜂人。

时间长了，终于相信养蜂人的话了，养蜂人说：如果人不去招惹蜜蜂，蜜蜂是不会主动去蜇人的。我们小女孩看到蜜蜂就怕得要死，哪敢主动去招惹它们，所以上学放学一直安然无恙。渐渐的对上学路上的一群群嘤嘤嗡嗡的蜜蜂也就习以为常了。

听大人说，同样是蜜，槐花蜜比油菜花蜜品质要好一些，卖的价钱也更高。稍晚的楝树花蜜，略微带点苦味，也比不上槐花蜜。放蜂人在此放蜂采蜜，如果有哪户人家买他们的蜂蜜，不但买到的蜂蜜很纯正，价格也很低，算是对此处乡亲们种槐树的回报吧。哪像今天买回家的蜂蜜还总是担心里面掺了别的什么东西，营养价值打了折扣。不过那个时候舍得买蜂蜜的人家极少，现在人们有富足的余钱去买了，却再也见不到那样拉着蜂箱、搭个帐篷驻扎下来采蜜的养蜂人了。

如今，每年槐花开时，生活在城市的人们，不必自己亲手采摘，甚至有许多小孩子，都不认识洋槐树了，同样能吃上新鲜的槐花。记得几年前第一次在菜市场上见到槐花时，我大吃一惊：原来这个也能拿来卖！后来见卖槐花的见得多了，也就释然了。在这个商品交易日益成熟的时代，卖槐花有什么稀奇的？是我受小时候的生活影响，思维固化了，总以为吃槐花就要自己去采摘。只是依然固执的觉得，买槐花吃起来虽然方便省事，总是少了几分初见槐花开放的喜悦，亲手摘槐花的乐趣。

不但槐花可以随意买，她的吃法也多样起来。贫穷的年代里，家家户户都是拌面蒸吃，如今槐花可以炒鸡蛋、煎炸，还可以作为馅料包饺子，吃法多样丰富。

而我却至今也没有买过槐花，因为每年槐花开的时候，闲不住的父亲母亲总是早早把屋后的槐花摘下来，等着我去拿。如果我因故不能按时去拿新鲜的槐花，父亲也会准时给我送过来。今年又到了吃槐花的季节，父亲果然又摘了一大包含苞待放的花送给我，这样的槐花是最好吃的。我做槐花的方法，依然是蒸吃。也许煎炸更有味道，可我总是觉得那样破坏了槐花本身的清新香甜，我更愿意蒸一蒸这种简单而原始的方法，那是我们那一代人生活的回味。

晨起去公园散步时，讶然发现公园小路旁竟然有一行盛开着紫色槐花的槐树，看起来热烈而浪漫。有几株甚至是一棵树上开出了白色和紫色两色槐花，我看的惊讶极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紫槐花，不由得感叹现在园林技术的发达，让平凡而普通的槐树成了城市中美丽的观赏植物。

如今在布满了电线的乡村，为了安全起见，许多树木被慢慢的砍伐了，槐树也不能幸免。幸存的槐树，每年春天依然执着的花开满树。只是，在蔬菜无须分时令的今天，槐花也不再是念念不忘的食材了。也许以后的四月，吃槐花不是一份期盼，而是一种生活的点缀，欣赏槐花才是四月天司空见惯的事。

无论何时，槐树花开，总会勾起我甜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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