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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移花接木

来源：爱乐趣网时间：2020年06月15日 07:48

原标题：好一个移花接木

凤凰山，香樟林掩映江阳市工业校。

1980年暑假，工业校学生放假。校园迎来了另一批学员——市工业系统培养的厂长、经理苗子，叫“厂长、经理培训班”。这些苗子将在这里接受30天浇灌。

一个苹果脸，22、3岁的姑娘（陶瓷厂团支部书记）从报到处出门，见猴子脸的技术员兰天才跨进校门，热情说：“天才，快报到。领学习资料，安排住宿。”

“我早报到了。都11点了。” 兰天才说：“安排你的住宿在哪？”

“1栋宿舍，4楼3号。”苹果脸的姑娘叫楚怀璧，手中抱一摞资料，背一个旅行袋。同兰天才同是陶瓷厂职工，说：“天才，帮我提一下箱子。”

“走嘛，我也在1栋宿舍。”兰天才提起她身边箱子，说：“看看女员住宿如何？”

到了宿舍1栋4楼3号，门没锁。兰天才推门看，说：“还是没有床铺，睡水泥地板。”

“放假离校的学生，不一定搬完所有衣物、用具。” 楚怀璧说：“只能另外安排培训班宿舍，睡地铺也很不错。白连均呢，不知报到没有？”

“你问‘猫头鹰’？已报了到。” 兰天才说：“我与他同乘厂里7点的早班车进的城。”

“他到哪去了？” 楚怀璧选择一张挨窗的草席，将枕头放下，再将一摞书和资料放枕头旁，说：“我们可以可共同预习、讨论《目标成本管理》和《第三次浪潮》。我翻了下，《目标成本管理》还看得懂。《第三次浪潮》后半部有点枯涩。这猫头鹰怎还不转来？”

“我与他报了到，同时进城逛。逛到水井沟，我去吃白糕就分了手。他逛大剧院去了。”

楚怀璧说：“水井沟只有晚上才有逛头，小商贩搭的蒙古包卖麻辣烫！白天，没一点儿诗情画意。不就是人多点吗？走，到安排你俩住的宿舍看看去，白连均可能转来了”

兰天才说：“水井沟就像成都春熙路、北京王府井，很热闹。卖奇石、古董的多，还有卖豹皮的，我一样都不感兴趣。”

“有豹皮卖！” 楚怀璧说：“太珍贵了。”

“假的。哪是豹皮？狗皮！” 兰天才说：“狗皮硝过，杵上黑色圆斑花纹。两三个媒子吹捧：‘真的，真资格的豹皮！’，喊价1000，500成交；没有媒子，没有成交，可能我还多看一会儿。听媒子吹捧，竞还有900成交的。我想，没吃早饭，去吃白糕，就走了。他猫头鹰是商务处长，有商业经营头脑，去观看投资3个亿建成的大剧院，听他回来讲大剧院如何收回成本？”

到了兰天才、白连均住的1楼宿舍，还是地铺，连坐的凳子都没一个，别说书桌了。

楚怀璧说：“到饭堂去，那里有桌凳。我是工业校毕业的，知道。”

“嗬哟，”白连均回来，见到家住城里的楚怀璧已报到，大叫：“楚小姐都来报到了。” 跨进门来，笑嘻嘻，压低声音说：“告诉你俩好消息，我买到一块裸体表。”

“裸体，什么裸体？” 兰天才问：“男人爱看女人裸体？你买了女人还是手表？”

“开什么玩笑！” 白连均说：“手表是裸体。透过有机玻璃表壳，里面的齿轮、指针全能清清楚楚看见。”

“吓人巴煞的！” 兰天才说：“1个人，剥了皮，剖了腹。血淋淋的五脏六腑，你敢看吗？”

“你少见多怪加耸人听闻。” 白连均指指自己手腕上戴的裸体表，说：“楚小姐，吓不吓人？”

“不吓人。”楚怀璧说：“不就是1个小机械吗？也用不着吹嘘。”

“对了。”白连均说：“还是楚小姐慧眼。买这只裸体表，经我静观默察，才介入谈判。”

“你说说，怎么谈成的。” 楚怀璧好奇，催促。

“我同兰天才分手后，乘上到大剧院的直通车，” 白连均掏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慢慢说：“听车上一个老兄问：‘兄弟，缅甸发财回来了，带了点啥子回来？’我马上聚精会神旁听他俩对话。被问的‘兄弟’说：‘没带啥子，只带了块裸体表回来。’把裸体表从手腕上取下给‘老兄’看。‘老兄’接过看了一会儿，说：‘这表倒能值几个钱。恐怕值1、200！’‘兄弟’说：‘1、200？嘿嘿，单是表壳、齿轮、指针9.999纯金，就够你吃一辈子。’旁边一个6、70的老者问：‘是不是缅甸带回来的哟？’‘老兄’说：‘缅甸带回来的倒敢肯定，是否纯金不敢保证。’老者说：‘你敢肯定他是缅甸带回的。我就敢肯定是9.999纯金。’‘老兄’说：‘这点倒不假，前年到缅甸打工，本来有我，机票都买好了。我临时生病没走成。’”

“我静听了他们全部对话，忍不住插嘴：‘兄弟，带回来自己戴还是卖？’‘老兄’急了，说：‘要卖就卖给我。’‘兄弟’说：‘卖给你？休想。你不识货，1、200还不够我买张机票！’我考虑了一阵，说：‘卖给我，我出1000。’‘兄弟’说：‘1000卖给你，倒可以考虑。可我没手表戴，不习惯。’看情形，我有可能买到‘兄弟’的纯金手表，说：‘这样，我出800现金，另外，我用的双狮手表——日本产的，值200多，给你用。’‘兄弟’犹豫了好半天，说：‘行，多个朋友多条路。’就这样，哈，我同‘兄弟’互道了姓名和通讯地址，成交了，哈哈哈，成交了！。兰天才、楚怀璧，走，中午我招待吃串串香。庆祝我相应买到能吃一辈子的裸体表。”

“食堂已经开饭了。哪有必要到外面吃！” 楚怀璧说：“吃了饭，我们讨论明天的发言。”

“我拥护楚怀璧。” 兰天才说。边往食堂走的路上边讲了水井沟狗皮充豹皮卖和几个媒子，然后说：“猫头鹰，公车上的‘老兄’、‘6、70的老者’都是媒子。”

“媒子？”猫头鹰说：“媒子只推销劣质产品，比如你看见的狗皮充豹皮卖。会推销裸体黄金手表吗？没有的事。况且，‘兄弟’带回的裸体表就只有一块，用不着推销。”

第二天，培训班正式开学。坐后排的白连均、兰天才、楚怀璧扫视小礼堂坐得满当当，起码100人。江阳市工业局车局长主持。他讲：“全体学员们，你们好：今天，市政府领导、市组织部领导、市财贸干校校长、市工业校校长莅临咱工业系统厂长、经理培训班，我非常高兴。学员们，你们都是咱江阳市未来的厂长、经理。1个月的培训，你们要学好的两本书是《目标成本管理》和《第三次浪潮》。想来，你们在工厂都是做管理工作，对成本并不陌生；但对《第三次浪潮》也许没读过。最近，我有机会浏览：作者是托夫勒。他将人类社会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次浪潮为农耕阶段，从约1万年前开始；第二阶段为工业阶段，从17世纪末开始；第三阶段为信息化（或者服务业）阶段，从20世纪50年代后期开始。你们务必要认真学习、深刻领会。培训班安排，头三天端正态度。每个学员必须上台发言，自命题，畅谈感想。然后由市财贸干校教授行课。

车局长话音落地。抢先上台发言的都是泸化兵工厂、泸天化厂、中国第八化工研究院的学员。他们的发言赢得久久的掌声。

直到第三天上午，车局长的眼睛才“点名”到陶瓷厂3名学员。

白连均说：“天才，上去，该我们了。”

兰天才走上讲台，以他平常的男中音说：“领导好、学员们好、大家好：我发言的题目是《早晨》。常言说，‘一年之际在于春，一天之际在于晨。’我能参加我市工业系统文革后举办的第一届厂长、经理培训班，心口有点咚咚跳。10年动乱结束，是我国新生命的早晨，是我市工业复苏发展的早晨，是我们陶瓷厂的早晨，也是刚从建材学院毕业走向工作岗位的我的早晨。在众位面前，我是个小学生，我一定把培训班发给我的《目标成本管理》和《第三次浪潮》学透学懂。在培训班努力做个好学员，回工厂做个好职工。”

小礼堂仍响起掌声。

白连均上台发言，男高音，声情并茂，慷慨激昂：“我的演讲是《我们的明天》。我在工厂曾对大伙儿说：‘我们共同创造美好的明天。’今天我有幸参加厂长、经理培训班。如果我以后当上了厂长，我一定承诺我的誓言，彻底改变工厂的面貌，创造光辉灿烂的明天。”

小礼堂仍响起掌声。

兰天才上台发言，楚怀璧就开始看表。送给兰天才的掌声有10秒钟，送给白连均的稀疏掌声不到3秒，鼻子哼一声：“还算演讲！”

轮到自己了，楚怀璧上台，彬彬有礼发言：“我是女人，只陪做绿叶。好在我爸给我的名字取得好——‘怀璧’。我厂的前两位学员发言代表我的心声。至多，我做成功男人身后那个女人。谢谢大家。” 简短的发言结束。

轰一声，礼堂骚动，也有掌声。

白连均对回到座位的楚怀璧谄媚说：“我厂的压轴戏扎劲。尤其是楚小姐的漂亮、风度、气质竟引起骚动，受到全体领导、讲师、学员的瞩目。”

正式行课，早晨。楚怀璧洗漱碰见兰天、白连均，说：“天才，今早只吃一碗稀饭一个馒头，3分饱就行了。巴甫洛夫说“吃多了，神经功能全集中于消化，记忆不好。”

吃饭时又催促兰天才、白连均，说：“快吃。吃完，好去礼堂坐第1排。”

第一天讲的是《目标成本管理》概言。讲课的老师40来岁，经工业局车局长向学员介绍后，她从台后微笑步到前台，给全体学员敬礼，说：“我是姚邦兰。”

白连均鼓掌，对兰天才、楚怀璧说：“这女教授同楚小姐一样漂亮！不知结没结婚？”

“结没结婚？这年头提倡晚婚，40岁没结婚的多。不该你关心。”楚怀璧说：“精神集中点。”

“今天我与大家共同学习目标成本管理。” 姚邦兰没理会白连均，继续讲：“所谓目标成本管理，是工厂生产商品一定要知道该商品的市场价位。然后在组织该商品的生产中把各种费用，包括原材料、能耗、管理费等等控制在该商品市场价位的50%～60%——因为还有财务费用、税费和其他不可预见费用可能发生。这个50%～60%控制住了，该商品即可生产。否则，整个工厂、工人做的都是无用功，做得越多亏本越大。还别说需要费用才能处理掉毫无商品价值的废品；这些废品如对环境有害，那你还得付环保费。” 讲了提纲，习惯性打住，让学员领悟、消化。

坐在1排正中，双眼盯着姚邦兰教授讲课的白连均举手，问：“姚教授，我可提问吗？”

姚邦兰微笑，点头，说：“可以。”

白连均说：“请问姚讲师，耗去成本越低就越有利可图吗？”

“是这样。”姚邦兰说。

白连均得意了，走上讲台，抹下手腕上的裸体表，向全体领导、学员展示，再两眼耵住姚教授，说：“姚教授请看，我只花了800块钱，通过谈判、交易，获得了一生吃喝不完的丰硕成果。哈哈。” 他不是故意捣蛋，只想表达自己是天生的经贸人才，还想到培训班还没选班长，争取个班长当当。

兰天才对楚怀璧说：“白处长是瞧上了姚教授漂亮和雍容华贵，借题发挥多几句对话机会。”

楚怀璧说：“天才，你有什么可卖弄的？也上台卖弄一下吧。”

兰天才说：“小楚，你的说话有两个错误：第一、不能说‘卖弄’，有机会时，是展现；第二、我的对象不是姚教授，是楚怀璧。”

楚怀璧点点头，羞涩地笑了。

白连均的表演骚动了课堂。许多学员未举手也未经姚教授同意，同白连均一样擅自步上讲台，争看什么一生吃喝不完的丰硕成果！

工业局车局长立即制止，说：“都下去，都下去。”

姚讲师见课堂恢复平静，才说：“白连均学员用800元换不值200元的裸体表，是傻瓜才干的事——哪个工厂花800元生产200元的商品，必定倒闭。黄金延展性性好，也珍贵。但不耐磨，不适合做齿轮。做齿轮的材料必定是铜或不锈钢镀铜。”

课堂又骚动起来，议论纷纷。

车局长又走上前台，说：“今天的大课就上到这里，下课。各位学员回各自寝室，预习《目标成本管理》。学不懂的，再个别请教姚教授。”

午饭，楚怀璧仨在食堂碰面。楚怀璧说：“猫头鹰，大课都停了，你的裸体表还走吗？”

“还走。即便黄金齿轮不耐磨，走到培训班节业没问题。不走了，我就卖钱。纯金的，起码卖1万。”

“1万块钱，” 兰天才说：“也不够你吃一辈子呀！”

“钱找钱就好找了。” 猫头鹰说：“任何国家、个人都有艰辛的资本积累时期，我在培训班报名第一天轻易就积累了1万元资本。当今最时髦的口号是什么？争当万元户！我要好好听课了。”

“但你这块裸体表有特异功能，” 楚怀璧说：“走停了大课。现培训班已敷衍塞责，叫学员们自学。”

“不会的。”兰天才说：“不管什么原因培训班停了今天的大课，都会考虑30天的教材、教程、教师。明天照常上课。但是，猫头鹰你不能再上台捣蛋了。”

“那今天怎办？我们寝室，” 楚怀璧说：“都是女学员，讲的都是南极子商业街的小商品和小吃。还争论不休。”

“那这样办，” 兰天才说：“香樟林清静。自学，我仨就到香樟林去。”

“好。”三人一致同意。

天气本来很热，香樟林倒是个好地方。浓阴遮蔽，凉风习习。

楚怀璧说：“各人看各人的书，互不打扰，下午讨论。”

各人刚找到舒适的地方坐下，忽见厂长雷万盛匆匆走来，说：“兰天才、白连均另有紧急任务。我已同培训班说好了。就是找你仨花了1个钟头。”

“哪我呢？” 楚怀璧问。

“你？留在培训班，继续学习。” 雷万盛说：“带回精神和学习心得。”

哪为何要兰天才、白连均立即结束培训？根据省里布局，投资1000万扩大一家有条件的陶瓷厂为“四川陶瓷厂”。重庆（当时未列入计划单列市，属四川管辖。）秦山陶瓷厂和江阳市陶瓷厂争得不可开交。省建材局决定：比管理、比生产、比质量，指标只1个：那就是座便器的单件生产成本。谁优就谁上。江阳市陶瓷厂拿出的座便器不管怎样努力，成本都下不了50元/件；秦山陶瓷厂拿出的座便器，成本报省建材局才8元/件。省建材局暂定秦山陶瓷厂冠名“四川陶瓷厂”。并穿针引线为秦山陶瓷厂找到了一家意大利违高公司购买设备。

厂长介绍完工厂面临的概况，说：“这是3000块钱差费。你俩立即到省里，夺取1000万投资。毛主席说：‘战争中学习战争’。能夺得投资，也是你俩培训班毕业。” 说到这里，笑笑，又说：“我知道你俩都舍不得与楚怀璧分开。哪个完成任务，我给哪个做媒人。”

楚怀璧满脸绯红，说：“你们哪个完成了厂长布置的任务，我在水井沟蒙古包招待他吃麻辣烫。”

白连均把话说绝：“完成任务的一定是我。” 心里想，在蒙古包一定能得到楚怀璧的香吻。

兰天才打了张收条，收下厂长送来的3000块钱，说：“我争取完成任务。” 他想，我国经文革10年动乱，第二次浪潮方起步，任务又来得突然，一切都只能在路上与白连均商量。

白连均说：“只能明天出发了，今天无论如何都乘不上到成都的大巴。”

兰天才说：“你看厂长那个‘城门失火’的样子，我俩只有乘车到隆昌乘火车。回宿舍去收拾行李立即出发。当兵的应具备三个‘得’：吃得、跑得、饿得。”

下了火车，白连均说：“天才，你还是决定不跟我到省建材局？”

“同你走一段，到省建材局对面成都旅馆订下房间，才5元/天，做我俩的大本营。我还是认为‘哭秦庭’于事无益；应该‘移花接木’。我火车上给你说了，我到四川外贸去。我读建材学院时教英语的老师许勇在那儿进口科工作。”

订下房间分手，兰天才说：“猫头鹰，晚饭见。”

兰天才找到许勇，想问明秦山瓷厂购意大利违高设备详情。许勇热情接待后，说：“我带你到科长曾康办公室去。”

曾康确实半月前受省建材局局长赵显青和省对外经济贸易协会经理盛桂燕委托，询价一套卫生瓷生产设备。耐心听了兰天才陈述，说：“我不懂省建材局的决定，也无兴趣你们的纠纷。我只关心生产坐便器的原料是什么？”

兰天才说：“主要原料是瓷土。”

曾康又问：“多少钱1吨？”

兰天才说：“2000元左右1吨。”

曾康说：“大约1块钱1斤喽。1个坐便器大约30～50斤（是否水箱连体式而不等），8块钱成本就能生产出来？荒唐！”深思了好一会儿，说：“明天上午10点，清壁居见面，我邀约盛桂燕参加。”

晚饭如约碰头。兰天才问白连均：“猫头鹰，你办得如何？”

猫头鹰说：“建材局局长赵显青接见了我，也算我脸上有光。”

“是局长见到你手腕上的裸体表吧。” 兰天才说：“答应了1000万投资给我厂？”

“哎呀，”白连均说：“遗憾就遗憾在这里。我几次抬腕看时间，意在展现裸体表，可他心不在焉。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意思，我就200元转让给他或者送他。反正你身上的3000块钱差费会补偿我。”

“哪你与局长整整半天没谈到1000万投资问题？”

“谈了的。我说，8块钱的成本能生产一个座便器，简直是天方夜谭！” 白连均说：“可局长说：‘刚才小白自述，是江阳市瓷厂商务处处长，又从厂长、经理培训班抽调出来专赴成都向我回报。小白呀小白，衡量一个人是否可升任厂长、经理，是看他是否一丝不苟执行上级的决定？’听局长不相信我说的8块钱成本能生产一个座便器，我急得眼泪水都滚出来了。”

“算了算了，哭秦庭不行。”兰天才说：“还是得移花接木。四川外贸进口科科长曾康约对外经协办盛桂燕经理同我俩明天清壁居见面。”

“清壁居是卖四川著名小吃的地方。” 白连均说：“你舍得钱？”

“舍得。”兰天才说：“你买裸体表还舍得800块搭块双狮呢。”

清壁居。兰天才、白连均见曾康介绍的盛桂燕近50岁年龄，精神矍乐。双方介绍、问好、寒暄后聊天。兰天才见盛老太婆听介绍到秦山瓷厂8元钱能生产1个卫生瓷时，扁嘴，说：“盛经理盛老太婆，你相不相信8块钱成本能生产出1个售价卖1～200的座便器？”

“我家里的座便器筋了，渗水。” 盛桂燕说：“昨天去买1个带水箱的花了250块钱。叫辆三轮车拉回家的，看物件，8块钱肯定生产不出来。还没拆箱，你俩可到我家看看。”

兰天才说：“盛经理，你家座便器筋了——座便器这家伙还不普及，是不能用水泥安装的。明天我到你家，用玻璃胶帮你安装。”

“呵呵呵，嘻嘻嘻……”4人都笑，有上当受骗地傻笑，有懊悔地笑。

白连均说：“我到柜台把菜点了。你们聊。”

盛经理说：“白处长柜台点菜？我只要‘烧麦’就行。”

曾康说：“不是我科里的许勇是小兰的老师，我还在做得罪几方的生意。”

盛桂燕问：“咋说？”

“你想想，”曾康说：“现在任何四川企业进出口都得依靠和通过我们四川外贸。这省建材局赵显青同你桂燕意向约我进口一套陶瓷设备。设备进口后生产不出8元/件的座便器，川陶不骂我？那就只有退货！违高不抱怨我？说我为他们牵线搭桥不行！说我是外行，说他们只负责管生产线的质量和气、电消耗；生产成本尤其是原料成本他们管不着；我俩又是老联手，与你扯起筋来，怕是你我都会红脸，不好意思。”

盛桂燕说：“我只负责外联，哪知道这赵显青极不诚实？糟糕，中间商冯尧鑫女士在意大利游说后，后天上午11点就从意大利带来一位工程师抵蓉。给她发个电报：暂缓。”

兰天才说：“电报‘暂缓’不发。我同白连均到机场接人。我们不需要生产8元/件座便器的设备。”

“问题是，”曾康说：“我已经通知了秦山瓷厂，后天机场接人，见面后共赴秦山瓷厂看安装点。”

“曾科长，”兰天才说：“你派辆车给我，我到机场接人。保证人不知鬼不觉，也见面后到江阳市瓷厂看安装点。”

曾康手揉额头思索好一阵，说：“你可要把事情办好哟……我叫许勇与你一道去。他会开车。”

白连均、兰天才搭乘四川外贸的海狮面包车到了成都双流机场。

白连均感叹：“变化不小。我出差成都办事时顺便送过咱厂长乘飞机，就一栋大楼。行李托运、安检全在一栋大楼。现那栋大楼没见了，迎面是宏伟、壮丽的落地玻璃迎宾楼，只有两扇门：‘进口’，‘出口’。” 他注意到出口处有人手拿写有姓名的纸牌。大叫一声：“拐了！我们也该写块接冯尧鑫的牌牌。”

“笨蛋，”兰天才说：“秦山瓷厂也在这里接冯尧鑫。他们会误会你要诱抢冯尧鑫！我们同秦山瓷厂争夺冯尧鑫打架斗殴吗？”

“哪咋办？”

“你没见曾科长在清壁居手摸额头思索吗？” 兰天才说：“写冯尧鑫牌牌绝对要不得的。”

“哪咋办？”白连均感到黔驴技穷，再问。

“你没生嘴巴？” 兰天才说：“喊呀。你看哪个女士像香港人就大声喊：‘冯尧鑫！’但不能让秦山瓷厂的人听见。”

“好吧。”白连均说：“香港人比我有钱，我见哪位女士穿金裹玉，就高喊：冯尧鑫！只能如此了。” 话刚说完，见出口走出一位穿黑体恤，上臂上半部分至肩裸露的女士，即忙绕一圈走到她身后，跟了几步，摇摇头，说：“没姚帮兰教授气质，没楚怀璧漂亮！”退回兰天才身旁。又见出来一位女士，穿肉色透明体恤，即忙又绕一圈走到她身后，跟了几步，只能再次摇摇头，说：“穿得太露，奶奶都看得见，是只鸡吧？” 再次退回兰天才身旁。

兰天才也摇摇头，对许勇说：“我们到外宾通道去接。” 又对白连均说：“这下，你不开腔，保持静默。”

见一位穿宝石绿短衬衫，手指戴一枚翡翠戒子，拉着小巧行李箱的女士从外宾通道出来。兰天才说：“许老师，是这位女士了。”

许勇主动上前叽里咕噜与这位女士搭讪，这女士便跟着许勇走向餐厅。

白连均问：“许勇说的啥，又为啥朝餐厅走？”

兰天才说：“冯尧鑫到香港继承遗产前原是上海16中的英语老师；到餐厅，是让秦山瓷厂接人的工作员待意大利飞成都的旅客都走出机场，‘一个不剩’，失望离去后，我们才演戏。” 然后买了4碗高汤面，说：“我们花1个钟头慢慢吃。”

白连均用筷子敲着面碗：“杂火，15块钱1碗！我们江阳市才1 .5元1碗。”

兰天才说：“贵了！你就慢慢一根一根地数着吃。”

大约已超过1个钟头，兰天才问：“猫头鹰，数清楚没有？走得了。”

猫头鹰说：“数不清楚，一根面条断成几根，大约共计198根。” 跟在兰天才、许勇身后走出餐厅。

上了海狮面包车，冯尧鑫问：“这次我赴意大利，与纳塞堤、违高都谈过，他们都没8元成本能生产座便器/件的设备。如果必须要8元成本生产1件座便器，我到日本东陶看看。哦，上次见的厂长没来？”

许勇说：“厂长在厂里做接待你的准备工作。他也不再强求8元钱生产1件座便器。”

纸包不住火，秦山瓷厂知道江阳市瓷厂移花接木把冯尧鑫接走了，在省建材局赵显青那里告了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