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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专访鲁迅文学奖得主鲍尔吉·原野:长篇是我心里茫茫的草原

来源:爱乐趣网 时间:2020年06月09日 10:20

原标题:专访鲁迅文学奖得主鲍尔吉·原野:长篇是我心里茫茫的草原

【编者按】鲍尔吉•原野,蒙古族作家,出版有《流水似的走马》《掌心化雪》等作品集,获鲁迅文学奖、百花文学奖等多种奖项,多篇作品选入大中小学语文课本以及语文试卷。

《花火绣》是其长篇小说处女作,全书近20万字,具有浓郁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小说讲述主人公在内蒙赤峰一个名叫花火绣的地方的独特经历。一位名叫扎伊诺的中亚诗人和主人公结成伙伴,在花火绣的各个角落——牧民家中、餐馆、集市上、格萨尔王皮靴山上,展开堂吉诃德式的奇遇,亦真亦幻,令人捧腹,体现了鲍尔吉•原野一贯的创作特色:想象力奔放,构思奇特,知识面宽广,为文睿智幽默。

下文为作家、媒体人杨东城对鲍尔吉·原野的访谈。

鲍尔吉·原野

我以为这辈子与散文共存亡了

杨东城:在中国,鲍尔吉·原野已成散文的代名词,而文学史把长篇小说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你从事文学创作近四十年,才写出首部长篇小说《花火绣》,让很多人疑惑不解。是不是有这样一个原因,因为你的散文创作的高度,给你的长篇创作带来了一定的压力?

鲍尔吉·原野:我觉得我长时间的、令有些人生厌的散文创作让我拥有了丰富的文学手法的贮备,我可以从散文写作的训练中得到得心应手的语言驾驭力,我一直没有放弃对人的观察,这些都给我的长篇写作带来方便,它们是贯通的文学创作,不分家。

如果你说我在散文中浪得浮名,而长篇达不到这个高度的话,我倾向于听其自然。做一个长篇写作的失败者也没什么不好,天下好事不能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杨东城:看着与你年龄或同时期走上文坛的一些作家,纷纷推出自己的长篇,得了大奖,这对你来说不是压力吗?

鲍尔吉·原野:我没压力。你麦子(长篇)种得好,我萝卜(散文)种得也好。没听说种萝卜的人因为别人麦子种得好而去自杀的。但中国作家有一种很奇怪的情结:好像不写长篇枉为人。这都是文学史给闹的。文学史把长篇小说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其次中、短篇小说,再次诗歌、戏剧,末尾是散文。作家们都想在文学史留下自己金光闪闪的名字。长篇只是长,并不代表好。我只对文字好的作品才有压力,而对长篇没压力。舆论说散文随笔里面垃圾很多,这说得没错。但如果你去翻一翻当下的长篇,垃圾仍然很多。这些长篇和散文相比,只有大垃圾和小垃圾之别。当然,我对这几十年长篇小说中的优秀之作满怀敬意。

我不认为世上有一种与文学无关的“散文”

杨东城:看到这样一个对你的评价,继老舍、萧乾、沈从文之后,原野是中国最优秀的少数民族作家之一,既然业界对你的散文评价如此之高,是否有一辈子只写散文不写长篇的想法?

鲍尔吉·原野:谢谢这么高的评价,但你说的这个问题对我有些误解。这些年,我在散文的制造过程中也写过一些小说,有人物、故事。说这些作品不是小说,那它们是什么呢?只不过没登在所谓纯文学杂志上,那就不被看作是小说了。有人说在纯文学杂志发表作品有技巧,这话不全面。你怎么知道在大众杂志发表作品就没技巧了?弹钢琴需要技巧,耍杂技也需要技巧,而且大众读物也需要钢琴曲。

杨东城:不是所有的散文都能称之为文学的,尤其是一些传统作家,还是视纯文学创作为生命,你不是这样看?

鲍尔吉·原野:我把我的散文作品视为文学,而不光是浮泛的随笔议论。所谓的“散文”是文学史编纂者和大学授课者为了方便而划分的文体。我不认为世上有一种与文学无关的“散文”。好的散文有人物刻画,有景物描写,有故事,只不过不虚构。它在写作中应用的永远是文学手法而非散文手法。

杨东城:首部长篇,你一定做了很多准备吧,在这些准备中最难的是什么?

鲍尔吉·原野:我写这部长篇是率意为之,拿过来就写,没做规划和准备工作,我与长篇小说猝然相逢。如果说准备,有一个暗中的巧合。我有一个好朋友他邀我到赤峰市翁牛特旗牧区游历。我在他那里住了一段时间,收获到我说不出来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全用在了《花火绣》当中,这些东西不是故事,更不是线索,是许许多多牧民的面孔,是他们的纯朴和幽默,是草原晨夕天空和风。但作品更多的是我内心的东西,是积蓄几十年的货。在作品里,故事只是一个支撑,我更多写人,写当下的现实,我想把幽默用到极致,让语言字字翻新,以一胜十,让读者在大笑之中流下眼泪。

杨东城:读这部小说,有一个感觉很强烈,小说的语言是原野式的散文语言,你是否有同感?

鲍尔吉·原野:我觉得是小说的语言。这些年小说家流行一种叙述语言,这源于20世纪80年代翻译引进的法国新小说派和写法。索尔·贝娄和拉美作家也用过这种手法。它没有描写他没有描写并排斥描写,当然也不抒情,通篇用这种手法像草地上没有鲜花。我喜欢写对话,喜欢白描手法,我认为这些语言特质和散文很不一样,我长篇小说中的黑色幽默和散文更不一样。

杨东城:对你来说,哪个作家或哪部作品对你的这部长篇创作影响最大?

鲍尔吉·原野:回答这个提问是危险的,因为我的回答会置我于尴尬境地。我最喜欢美国作家索尔·贝娄和艾·巴·辛格。后者的《卢布林的魔术师》对我影响最大。但我不敢说《卢布林的魔术师》对我的长篇有什么影响。小草说自己受到了大树的影响,但大树并不这样看。这部长篇也许有点儿像《好兵帅克》或《一千零一夜》,我仅仅说像,别人读了可能说不像,完全有可能。

纯文学具有打动人心的能力,我还要继续修炼

杨东城:作为你的老读者,其实一直觉得你应该写一部乡土题材的大作品。

鲍尔吉·原野:你说到了我的痛处。痛之一,我虽无写作使命感,没有通过文字追求不朽的虚妄,但我想给自己的民族留下一些东西,比如集中写乡土的长篇小说,但困难很大。痛之二,功课很艰巨。如你所说,写长篇要有耐心做长期的准备,包括走访、踏勘、记录和思索,我好像还不能一下子把身心投入到这件大事里。痛之三,我写作力量还不足,像赛珍珠的《大地》需要多大的悲悯和朴素?像巴别尔《骑兵军》需要多少精金美玉的才华?我不行。我一想这件事就起心动念,想一些得奖、改编和版税的事,心地不纯良,想写也写不好,我还要继续修炼。

杨东城:写了多年的散文,与其他成功的作家相比,你觉得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鲍尔吉·原野:你让我跟“其他成功的作家相比”,有点挤兑我。

如果硬比的话,我觉得:第一,我语言好。有人说我是语言魔法师。第二,我心性单纯,傻。人傻了许多年就要向反面转化,我开始从我的单纯或傻中收获丰美的膏粱。我既然在仕途上与其他途上一事无成,临近老年总要成点事吧。第三,我已养成职业作家的良好习惯,勤奋写作,倾心阅读,敏于观察,管理自我,不和乱七八糟的人或事纠缠。但我这些“优势”,别的作家也会有,也可能更优,说不好。

杨东城:几十年的创作,这一路走来,你认为纯文学还有强大的生命力吗?

鲍尔吉·原野:一次,我去山西古县参加散文选刊的华文优秀散文颁奖会,铁凝、李存葆、李娟、叶舟等十人得奖,包括我。台上,主持人宣读颁奖词,受奖人发表获奖感言。有一位得奖人叫纳兰妙殊,她得过人民文学奖等国内外大奖。她的获奖感言吓了我一跳。她说:“我喜爱文学是因为读了鲍尔吉·原野的书。我从事写作是因为鲍尔吉·原野的作品让我感到文学是非常美好的事,我感谢鲍尔吉·原野。”说完,她鞠了一躬。场上国内大评论家、大刊主编为之愕然,我更愕然。我受到这番惊吓之后,想明白一件事。纳兰妙殊并非誉我,她在称誉纯文学。纯文学具有打动人心的、经久不衰的能力。

鲍尔吉•原野 《花火绣》湖南文艺出版社 2020年1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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